作者：馬莉莉（西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院長、全國港澳研究會理事）

灣區是圍繞海灣或港口形成的經濟發達區域，是基于港口規模化的流通能力使產業持續聚集進而分工深化與演進的中心，也是依托海灣或港口、依賴產業生態演化、耗時漫長累積形成的先進產業聚集地。

灣區經濟形成發展的重要因素包括以下幾方面。其一，便利的軟硬件流通設施使要素與產品通達廣闊的內外市場，大規模產業得以聚集。其二，生產與消費規模擴張促使產業環節日益專業化、獨立化，新興和先進產業得以發展壯大。其三，一輪又一輪的產業衍生、規模擴張、空間轉移，使先進產業搶占流通便利的中心地帶，直接或間接關聯產業分布到更廣泛的范圍且提供不可或缺的分工支撐。聚集產業的先進性、依賴產業關聯分工分布的廣度，決定灣區在世界經濟體系中的地位。

美國紐約起初對內通過伊利運河和鐵路聯結五大湖地區的汽車制造帶、對外通過海港聯通廣闊的國際市場，由此聚集制造、服務等先進產業而興起。隨著東部制造帶發展，以及與東亞生產體系、歐洲消費市場日趨緊密的聯結，紐約輻射帶動周邊城市群成為以金融等先進服務業聚集為典型特征的國際一流灣區。20世紀后期，北美與東亞生產網絡聯系緊密，硅谷依托兩大分工體系專業化聚集科技創新等先進產業，使舊金山灣區成為世界級科創城市群。日本在“貿易立國”“投資立國”等發展戰略下，戰后建立以自己為核心的“東亞雁行國際分工體系”，而后成為東亞生產網絡的先進制造和服務業聚集中心，東京灣區以此躋身國際一流灣區。

我國改革開放率先從廣東起步，依托優良的港口資源和港澳便利的開放條件，粵港澳地區通過“前店后廠”的分工協作，成為高度外向的區域。21世紀以來，我國依托龐大的勞動力資源承接世界范圍加工制造環節，珠三角成為生產制造基地，香港聚集金融等生產性服務和貿易等流通性服務，澳門成為以博彩業為主導的休閑消費中心。由于大規模勞動力無法跨國轉移，出于敏捷制造的需要，越來越多生產環節集聚在我國以及東亞國家。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統計，東亞11個國家和地區制造業產值2021年占世界的46.4%，2023年我國制造業產值約占世界的35%。進入新時代，粵港澳大灣區依托我國乃至東亞龐大的生產分工網絡，同時通過“一帶一路”廣泛聯結海外市場，廣州、深圳等城市著力聚集科創、高端制造等產業，香港愈趨聚集金融、商貿、專業服務等先進產業，粵港澳大灣區有望成為新興國際一流灣區。

面對數智化浪潮，粵港澳大灣區需充分利用優越的軟硬件資源條件、遵循產業生態演化規律，系統發力，打造國際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

優化布局，升級建設世界級海陸空網立體流通體系。海港的規模化流通能力主要服務于對時間要求不高的貨物貿易，隨著定制化敏捷制造特別是服務業發展，空港、網絡成為新型流通方式，而陸路聯通對腹地拓展尤為重要。因此，大灣區有必要適應規模化先進產業聚集要求，硬件上完善多種流通設施，軟件上強化制度型開放，拓寬灣區產業與國內外分工體系高效聯通的途徑和渠道。

與內外生產消費系統緊密聯結，提高分工支撐水平。先進產業衍生與集聚依賴于龐大的分工生態，與長三角不同，珠三角周邊的粵東、粵西、粵北及泛珠地區因山區分布較多，產業聚集水平較低，對粵港澳的近腹地支撐力相對有限。因此，大灣區僅靠自身或將面臨腹地分工支撐乏力問題，與長江經濟帶以及東亞其他國家深化生產網絡聯結，與美歐市場、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強化消費市場聯結，能夠為大灣區產業升級提供重要分工支撐。

錨定新質生產力，全方位促進先進產業衍生與集聚。粵港澳大灣區走向世界前沿最終取決于所集聚產業的屬性，深圳、廣州作為全國前列的創新型城市，需瞄準科技前沿，布局新質生產力驅動的現代化產業體系。香港和澳門作為高度開放的自由港，要在生產性服務雙向聯結、內外消費市場聯動等方面提供差異化助力，共建先進產業體系。